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批评的愉悦

作者:(李德南,1983年生,文学博士,现为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青年学者、专业作家,兼任中国现代文学馆特查看:115


  斯坦纳在 《人文素养》一文中曾这样发问道:
  “如果能当作家,谁会做批评家?”在他看来,虽然凭着风格之力,批评也可能成为文学,但几率实在太小;而批评家呢,过的是一种二手生活,回望来路时所看见的也不外乎是“太监的身影”。斯威夫特则认为,“批评家是知识界的雄峰,他们吞噬蜜糖,自己却不劳动。”
  这种关于批评或批评家的批评,我多有留意,但是它们并没有对我造成打击。我并不认为从事批评是一件苦差,相反,从中我时常得到层次丰富、汁液饱满的愉悦。虽然有不少朋友觉得我的文章偏于理性,甚少对言说对象作直接而炽热的肯定,让我能够持续前行的,却是对批评的信念———我一度用“隐秘的火焰”这个短语来形容它。我相信创作与批评都有其不可忽略的创造性,同样各有其局限。创作的迷人之处首先在于你所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世界,并且这个世界是你一手创造的。灵感也是愉悦的源泉,一个意象,一次邂逅,一个偶尔捕捉到的眼神,甚至是一句话,一个词语,都可能会让我们产生言说的欲望以及类似于创世的冲动。当那个异于生活世界的想象世界通过文字而显现,变得可感时,那份在心头回旋的愉悦,真是妙不可言,无可替代。斯坦纳对作家之美好人生的极力推崇,并非毫无道理。
  可是,写作也有不愉快的一面,从卡夫卡、陀思妥耶夫斯基、波德莱尔以降,现代文学往往重视挖掘人生的负面经验,着力书写现代人内在的幽暗情绪。现代文学又特别讲究策略,不惜以暴制暴,过多地在这种幽暗而激进的情绪中逗留,对生命是有损伤的。现代作家的面容,也多半显得沉重,忧郁。可是从事批评的工作并不会这样。虽然批评家也需要关注各种社会问题,但是在与这些问题照面时,必须尽可能给出整全的、客观的认识,不能只看到黑暗之心,也需要看到微弱的星火;在揭出恶的现实时,也要注重挺立信心与希望。批评家不能只是非理性地宣泄自己的情绪,而必须具备理性地对待问题的能力,这让批评家可以获得一个合理的视距,以中正的立场来面对我们的世界。创作与批评,既互相促进,又互为补充,而我们从这两种精神活动中所得的愉悦,也不尽相同。
  对于我个人来说,从批评而来的最为内在的愉悦,在于它可以成为一种精神参悟的方式。我时常把存在论哲学作为分析问题的基本视域,尤其是海德格尔的基础存在论,是我所一再征引的。它最大的特色,在于对个人及其感觉偏差的认知与肯定,视现象学意义上的个我 (“此在”)为世界之心,由此,世界显现出一室千灯式的丰饶,个人亦因在广阔世界中展开自身而成为富丽的存在。我的批评实践,也多是尝试沿着这一路线而展开。
  受现代学术体制的影响,如今,似乎只有这样一种批评才是正当的:着力追逐全新的学术行话,力求建立严谨的话语体系,批评话语必须能够自我繁衍,具备持续的生产性。我并不排斥这种知识学意义上的自足与完备,却更看重批评在存在论层面的意义:它是探寻智慧之路上的修炼方式。当我写下对他人的作品的看法,在这些文字的背后所活跃的,也不乏我个人的心事与情怀;同样,只有当我意识到我所从事的工作,是为了增进对世界、历史和文学的认识,我才会有书写和言说的冲动。借助批评活动,我希望能从语言与世界的双重馈赠中得滋养,不断地扩展、丰富那原本渺小而单薄的自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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